一曲銳利的金屬絃聲傳來,那是在這樣的沙塵之地依然能破風而直達人心的聲音。
今天沒有什麼風,亦沒有灼熱。
近年來在城邊費心造的林木,遮擋了沙漠的灼熱、躁動與彷徨,和旅人的漫漫遙思。
那樂曲不再是嘈嘈切切的急迫與細緻婉轉的思念,而是定居者特有的起調,三個音便切入重點。
三個音他便沒有興趣再聽。
塞姆榭起身,將自己與例行換季的行政命令草紙拉開距離。今天的樂聲會響遍全城,得注意有沒有詛咒之音。樂師能感染人心,所以要求清澈的心性。
然而擴張的統治地與來往頻繁的民族,讓他們已經無暇顧及所有事情。
但他仍舊又被吸引,從窗口確認樂師的位置,他披上領巾走了出去。衛兵與來往的侍者自然地讓開、並繼續著自己的工作,和日子。
聽到熟悉的、代表他和那個人約定的那三個音:大三度,然後一個居於其中的不和諧尾音。塞姆榭起初以為那傢伙老是彈錯,後來才知道那是一個標誌,他們的人相認的標誌,最後那個音或顯或隱、或連或斷,代表著不同的語調,但更多的感受,要用心。
如果他沒聽錯,那是一個預告的聲音。在似連非連的地方,斷得恰到好處,令人懷疑是不是樂師遲疑而終撥下的音,或是一種拖尾語音的表現宣告結束。
然而這是開始。這個音會讓下一曲的進入更加順暢,順滑得理所當然,而後才意識到曲風已變。
唐婁。
那傢伙很有天分,不是他差勁的手耳協調,而是那真實的表達已超越技巧。技巧乃是剝取那樣自然的節奏的死屍——概念而生的一種,讓人得其形而花畢生追求得其神的產物。
他也説我們沒有分離。
但對我來說有。塞姆榭的步伐已經快過急躁、成為高亢,宛如滑翔的鷹。天知道他過了多少百無聊賴的日子。
他跑離了那樂聲,就像離開宣告凱旋的號角手,人們都知道該去哪裡迎接故人、或傳說中的歸來者。
在敞開的、遠方就是海洋的城門……
那海一定晴朗而波光粼粼,就像這男人看見自己露出的笑容與掀起頭巾滑落的汗水一樣閃耀!
「你來了。」像如此訴說的擁抱。
和「你來接我了啊?」這樣輕快而疼愛的話音。
一定是同等的重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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